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废弃的建筑、清冷的街巷、紧闭的店铺……以前有多光鲜,如今就有多惨烈。
要知道,巅峰期的2017年,18个省份摩拳擦掌,相继提出创建特色小镇计划,合计总数超过1000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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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色小镇的故事要从杭州说起。
2002年8月,杭州市政府批复成立转塘科技经济园,定位为工业园区。2005年,园区调整规划,发展生物医药、电子信息、新能源、新材料等高科技产业。
2010年10月20日,国家发改委、工信部确定了杭州等五个城市先行开展云计算创新发展试点示范工作,2010年至2012年,园区调整发展方向,主打产业变成云计算。
之后,阿里云开发者大会在园区举办并逐年规模扩大。2013年,杭州市与阿里云达成战略合作,在原来转塘科技经济园的基础上建设基于云计算大数据产业的特色小镇,命名“云栖小镇”。
至此,中国第一个特色小镇诞生。2014年10月,时任浙江省省长在考察云栖小镇时,肯定了云栖小镇的发展模式,并首次提出了特色小镇的概念。他表示,“不久的将来,一个个产业特色鲜明、人文气息浓厚、生态环境优美、多功能叠加融合、体制机制灵活的美丽小镇,将深刻改变浙江的经济社会发展格局,推动新常态下的浙江发展保持中高速、迈向中高端。”
2015年1月,浙江省两会提出“特色小镇”概念,作为重点工作。同年4月,浙江省出台《浙江省人民政府关于加快特色小镇规划建设的指导意见》,3年重点培育和规划建设100个左右特色小镇。
2015年至2016年间,浙江省公布了第一批37个特色小镇创建名单公布及第二批42个特色小镇名单。
“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从云栖小镇出发,浙江“特色城镇建设”模式逐渐向全国发展。
2016年7月,国家发展改革委、财政部以及住建部决定在全国范围开展特色小镇培育工作,计划到2020年,培育1000个左右各具特色、富有活力的休闲旅游、商贸物流、现代制造、教育科技、传统文化、美丽宜居等特色小镇,引领带动全国小城镇建设。
同年10月,住建部公布第一批127个特色小镇名单。随后,浙江、上海、北京等地方政策密集出台。
2017年7月,住建部公布全部第二批276个特色小镇名单。同年8月,体育总局公布了首批96个体育特色小镇试点名单。
值得注意的是,2017年4月,住房和城乡建设部、中国建设银行股份有限公司联合印发了《关于推进商业金融支持小城镇建设的通知》,建行公司业务部相关人士表示,建行将推出至少1000亿元左右意向融资额度。
彼时的小镇,热钱涌动,热闹非凡。不少手持资本或者资源的玩家纷纷进场。
业内人士称:“那时,手头有钱或有些资源背景的人都看准‘特色小镇’这一风口,不少人都进场了。进场的很大一批人,都是打着特色小镇的旗号,实际却打着自己的利益‘算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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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年7月19日,山东省沂水县的花彩小镇。
据了解,该小镇是以花文化为核心,集花卉旅游、亲子游乐、婚庆婚恋、特色民宿、休闲购物为一体的旅游度假综合体,按照沂水县“全域旅游、全景沂水”的旅游发展理念,着力打造的4A级旅游景区。
小镇目前已经完成了林奈花钟,中心花园,爱情隧道,玫瑰花园,婚庆草坪,轨道火车,百亩杜鹃花海,林下花海等20余个景点建设。每个景点都有不同的特色,各自展现了不同的风采,特别是占地10000平方米的欧式中心花园尤为壮观。
面对如此美景,偌大的小镇杳竟然无人烟。当地知情人士介绍,“小镇平时人很少,周末人流量稍微大点。从小镇产业来看,商家盈利微薄。原本这是一处苗木基地,后商家改造成为‘特色小镇’的,也就是为当地居民提供了个周末赏玩的地方。”
小镇的落寞不止“无人问津”这一幕。网络流传的“中国特色小镇死亡名单”称,不少特色小镇资金链断裂、商户逃离甚至沦为“空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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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色小镇”迅速窜红时,由于它融合文化、旅游、居住、产业等功能于一体,也恰好成为各类企业升级的好跳板,简直不异于“天赐良机”。
于是乎,房产巨头、旅游企业、互联网公司等一哄而上,高调公开“小镇计划”,动辄百亿、千亿的投资数额,真实演绎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
在政府和企业双向推动下,“特色小镇”遍地开花。
大跃进式的热闹散尽,后遗症很快开始显现。
耗资3.5亿元的陕西西安白鹿原民俗文化村,开业当天接待游客高达12万人次,之后便下坡路走到底,不得不拆除告终。
截至目前,全国范围内至少有100家文旅小镇处于烂尾、倒闭状态。
风风火火入场,黯然失色离场,怎一个唏嘘了得。
成功的特色小镇凤毛麟角,失败者却各有各的不幸。
从“扎堆开建”到“无人问津”,不少特色小镇表面看多是客流减少或项目烂尾所致,根本原因则是规划建设、产业结构、文化底蕴、项目定位、运行模式等方面的不足。
但其并不具备可复制性,对于欠发达地区而言,中心区尚且没有集聚条件,何谈特色小镇。
陕西省的“大动作”,让急于上马的四川看到了突破口,并决心要在体量和声势上压过一头。
总投资约20亿元的成都市成华区的龙潭水乡自带光环,不惜打上“清明上河图”的口号,野心一览无余。
珠玉在前,更多的省市感到了无形的“压力”。由于资源禀赋先天不足,很多根本不具备建设条件的地区,为了“从无到有”,打起了挖湖、造绿、扩建湿地的歪主意,硬挤进特色小镇行列。
让人啼笑皆非的是,实在想不到招的中部某省直接挂牌了个“香菇小镇”。对此,当地居民戏称,这哪是什么特色小镇,就是企业一个大的香菇生产基地而已。
先例一开,各地以农作物命名的小镇纷纷冒头:葡萄小镇、萝卜小镇、胡椒小镇、油茶小镇……不知道的,还以为在接力“报菜名”。
“小镇故事少,充满假和炒;若到小镇来,你会很难过;看似一个样,吃喝差不多。”当外地访客走进一个“某特色小镇”的地方,脑海里往往会浮现出踩坑网友们的血泪名言。
龙潭水乡位于成都市成华区龙潭总部经济城核心区域,占地面积220亩,总投资约20亿元,历经4年时间打造,规模相当于周庄古镇,是成都龙潭总部经济城最大的配套项目,也是成都中心城区唯一利用活水资源打造的特色街区。
2013年4月26日,龙潭水乡于正式开街运营(无需门票),被省旅游局纳入当年重点旅游项目并申报国家“4A级风景旅游区”,是全省唯一的“四川省婚庆文化示范基地”、“四川特色餐饮基地”,正在申报全国首座“中国婚庆影视城”。
仅靠东拼西凑的各种舶来品进行主题规划,却不深入挖掘成都蜀文化的独特性和历史资源,本末倒置的结果是,龙潭水乡成了“四不像”。
人流量的锐减引发一系列恶性循环,商家经营困难,再加上高额租金和运营成本,多数人无力续约。
关门停业后的龙潭水乡越发萧条,空空如也的街道上,只剩下野狗在游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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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一些特色小镇则自作聪明,干脆反古味而行之,大搞洋味小镇。
比如湖南常德的德国小镇。
这种刻意的“伪造”,既不符合大众审美与消费需求,又无法真正传达德国的风土人情,倒闭是必然结局。
虽高举文化的旗帜,却偏离文化本质,仅仅停留在“赚快钱”的表层思维上,是这类旅游型特色小镇倒下的根本原因。
乱象远不止表面看到的这么多,冰山一角下,另有暗流涌动。
由于各地对特色小镇的土地获取方式有特殊政策,不需要经过“招、拍、挂”,大批心思活络的投资人和房地产企业,明目张胆地将签约特色小镇当成了“发财捷径”。
如今已退出舞台的白鹿原民俗文化村项目擅自占用土地,当地默许此事的领导曾被陕西省政府点名约谈。
比圈地性质更为恶劣的,是以“假小镇”,行“真地产”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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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被寄予厚望到一地鸡毛,谁能想到,占了天时、地利的“特色小镇”,栽在了人祸上。
2018年3月,国家发改委对已公布的特色小镇进行优胜劣汰测评,同年12月31日,全国共淘汰整改419个“问题小镇”。
2020年7月,发改委再次出手,要求各省市全面启动自查自纠。
2020年9月25日,国务院同意并转发国家发展改革委《关于促进特色小镇规范健康发展的意见》。“意见”明确要求准确把握发展定位:准确理解特色小镇概念,以微型产业集聚区为空间单元进行培育发展,不得将行政建制镇和传统产业园区命名为特色小镇。
重拳之下,大批滥竽充数的特色小镇,纷纷现了形。
首先是偷用、滥用概念进行宣传。
其次是一些仅停留在纸面的“特色小镇”。
还有不少特色小镇存在违规占用情况。
遗憾的是,当局者迷。
每个进入“特色小镇”赛道者,都曾抱着无往不利的自负,直到大败折戟,还一味怨天尤人,不甘直视自身。
所以,不要再问:殊途为何不同归?
因为笑到最后的,从来不会是投机分子,而是真正能 “用心”的人。